第(3/3)页 …… 傅令元来到后院。 空气里一如既往飘散着满院子的药香。 黄桑抱着药篓子,于各个晒着草药的簸箕间穿行挑拣。 傅令元靠着柱子,打量着她,抽完了一根烟。 拿出第二根烟的时候,黄桑恰好来到距离他最近的簸箕前,皱眉道:“再抽下去你的心肝真的要黑了。” 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,但其实傅令元不知道她在一语双关什么。笑了笑,他最终没有点燃,夹在两根手指间把玩几下,忽而唤:“嫂子。” 久违的称呼。黄桑捡药材的手滞住,思绪随之晃了一晃,仿佛晃回十多年前,某个人尚在世的时候。 傅令元盯着地上他刚丢掉的烟蒂:“我打算尽快动手。” 黄桑回过神,低头继续手里的活,问:“万事俱备?” “没有。” “出什么事了?” “不想再等了。” “你不是最有耐性最能磨最能耗?” 傅令元淡声:“过阵子有个挺好的机会。” “和……沟通清楚了?”黄桑往天上看一眼。 傅令元默了好几秒,道:“还没。应该不会同意。” 黄桑再次滞住,偏过头来看他:“你疯了?” “大概……”傅令元嘲弄地勾了一下唇。 黄桑有意无意地瞟了瞟主屋的方向,冷声:“你考虑过后路么?” 手里那根没点燃的烟被傅令元捻得皱皱的:“考虑了,所以才不想等。” 黄桑沉默片刻,嘲讽:“和我说这个干嘛?交代遗言?” “不是遗言。”傅令元斜斜扬起一边的唇角,眉宇间是势在必得,“是预告胜利宣言。” 黄桑背过身,不知道第几次说:“以后不要再来了。” …… 主屋里,阮舒和格格聊了有一阵子,才知道,格格竟然没有去学校上学。 她有点被吓到。 格格却完全不以为然:“该学的东西,母后都教我了。不去上学也没有关系。而且我懂的东西,他们还不一定懂。” 阮舒神色微凝,忖了忖,道:“可是,去上学的意义不是只在学东西……” 那是一整个与社会的连接,不是么…… “那你平时都和哪些朋友一起玩?”阮舒蹙眉。如果没记错,几次过来,这附近貌似都没有什么人住。房子偏老旧,多数是人家的祖屋,若非逢年过节祭祖或者其他什么大事,一般不会回来。 “有阿树和阿上。”格格细数着,“原本还有阿门、阿前、阿绿、阿嫩,不过都死了。但以后还会有阿嘻、阿哈的。” 阮舒听懵了,先从最前面的问:“阿树和阿上是谁?” “后院的那两只猫。”回答她的是来自门外的声音。 阮舒凝睛时,傅令元已大步从外面跨进来。 格格咯咯咯地笑:“傅叔叔。” 傅令元摸了摸格格的头:“我又买了东西了,开饭的时候吃多点。” “可别。”黄桑抱着药篓子应声迈回屋里来,十分嫌弃,“你把她的嘴养叼了,伺候她的就成我了。我这儿每天吃的糙糠,可没有好菜喂她。” 行至阮舒面前时,她顺势低身摸了把水温,道:“行了,不用再泡了。” 阮舒闻言从木盆里缩起脚。 格格伶俐地给她递来擦脚布。 “谢谢。”阮舒笑,正准备接过。 横刺里另外一只手快了一步。 阮舒反应过来时,傅令元已在她对面的椅子里落座,将她刚泡过中药材的那只受伤的脚搁他的大腿上,拿擦脚布包住她的脚拭水渍。 黄桑觑一眼,大嗓门喊着格格出去了:“去厨房看看米饭煮成什么样了。” 屋里顿时只剩他们两个。 阮舒依旧不言不语,任由傅令元给她擦脚。 忽地就被他轻轻捏了捏小腿上的肉。 “确实胖了点。”傅令元笑,“抱你的时候无论是重量还是手感,都和之前不一样了。” 阮舒一语不发地缩回脚。 很快又被傅令元重新抓回去,帮她穿好鞋。 “针灸消肿活络筋骨,比吃那些西药要来得好。黄桑说你并不是骨折,好倒腾些,所以之后再来两次就差不多了。一会儿药材再带回去,在家里可以自己泡脚。” “谢谢。”阮舒语声清淡。 傅令元起身,对她伸出手:“现在要不要试试针灸的效果?” 阮舒忽视他的手,自己撑着椅子站起来——确实比在医院的时候要不疼了,甚至还能勉强走出两步。 不过也就两步,她就再一次被傅令元抱起:“要练回家再练,现在先去吃饭。” 第二次在中医药馆这里吃饭,阮舒并没有比第一次时要自在,毕竟她和傅令元的关系目前僵在那儿了,他心情好所以表现得好像没事儿似的,不代表她能泰然。 黄桑也是十分沉默,沉默得有种莫名的凝重。 整顿饭下来只有傅令元和格格一大一小两只话不间断的,格格的笑声也不停。 傅令元今天貌似非常有兴致,饭后又转移去后院呆了会儿。 阮舒没法儿活动,就坐在石椅上,看着傅令元陪格格喂那两只叫阿树和阿上的猫。 发现其中一只猫挺着大肚子,她恍然明白过来,格格所谓的以后还会有阿嘻和阿哈,指的是什么。 那么什么阿门、阿前、阿绿、阿嫩,指的就是阿树和阿上的父辈和祖辈? 阮舒边猜测着边扶额——亲属关系真复杂。 待他们离开中医药馆,已是暮色四合。 阮舒坐在轮椅上,傅令元在后面推着慢慢地走。 巷子里的路灯不甚明亮,而且间隔的距离较长,如同穿行隧道似的。 两人都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,似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。 身影投射在两侧斑驳的墙面上,被拉得特别地长。 阮舒一路盯着,目光的焦聚渐渐有些发虚,思绪也是凝滞的,不带任何的想法。 或许只想彼此心平气和地走完这一小段路,潜意识里不愿惊扰这份静谧。 第(3/3)页